[SNSD] 用愛告別的「少女時代」

　　二〇一四年九月三十日。
　　不確定我是幾點睡的，總之是照例熬夜到凌晨，上床前最後一個動作是蓋上筆電螢幕，幾個小時後爬下床第一件事情就是掀開筆電螢幕，然後登入批踢踢，就發現世界爆炸了。
　　如果你懂我在說什麼，你不是跟我飯同一團，就是聽韓樂有一陣子而且記性還不錯吧？

　　就是那一天，Jessica／鄭秀妍在網路上宣布自己被公司和「8 others」無預警從少女時代開除。

　　那一天，由少女時代構築出的夢之世界，崩塌、破碎成一片片的了。

　　少女時代如何創造那樣的「夢」？
　　每個人加入這個夢境的時間、過程不同，我是從二〇一二年〈The Boys〉這首歌開始的。其實那之前就曾經因為某個男性友人喜歡她們而去看過〈Gee〉、〈Genie〉等讓她們竄紅的MV，覺得雖然群舞很好看，也只是一般的少女偶像，尤其是〈Genie〉穿著制服、勾著長腿細語著「告訴我你的願望」，實在很……商品化？直到〈The Boys〉她們以各自不同卻又有整體感的騎士風格服裝出現，才真正吸引了我的目光。同一首歌，一次發行韓、英、日三種版本，並以如此帥氣自信的姿態站上世界舞台，唱著「我明白生命是個秘密，我將會創造歷史，我會從一開始就成為主宰」、喊著「Girls bring the boys out」的口號－－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少女時代」。〈The Boys〉或許不是少女時代最好的一首歌，在我看來卻是最有力量的一首。
　　我開始欣賞她們以「少女」為名呈現出的各種形象。當「少女」的各種樣貌都獲得人們的喜愛，是否代表幾乎和她們同齡的我，也能夠成為任何自己想要的樣子？後來我在課程的文本中讀到「『少女的意識形態』是作夢的能力，而且這種能力是無關年齡的」，雖然那文本是在講少女漫畫，我卻突然明白了「現在是少女時代，以後是少女時代，永遠是少女時代」這應援口號的意義，也大概是那時候，我開始認同「SONE（夙願）」這個粉絲名稱。
　　而女子團體的「姊妹情誼」使我對少女時代的夢更深信不疑。

　　這個Indestructible Unbreakable
　　絕對不會毀壞的羈絆
　　靈魂是Twin Soul
　　就算妳快要從懸崖邊掉落
　　只有那雙手　是絕不會放開的
　　Indestructible 因為堅持守護

　　由她們親口唱出的〈Indestructible〉，讓人堅信夢想的路上會一直有彼此相伴，守護著彼此的夢想，比什麼都有說服力－－至少在當時。

　　西卡（請容我還是用這個粉絲常用的暱稱叫她吧）親自公告被退團的消息，等於親手打碎了這個indestructible的夢。

　　網路立刻吵成了一片：有人說「8 others」這個用詞暗指另外八位少女也參與了西卡退團的決策，使西卡覺得自己被姊妹背叛；也有人反過來指責西卡自私，認為她太過專注在自己的時尚事業，對少女時代的團體活動不夠用心，才是真正的背叛者。
　　而我，選擇怪罪經紀公司SM娛樂，認為如果SM不將少女時代的行程排得這麼緊，西卡的個人事業與團體活動也不至於產生這麼大的衝突，八位少女不得已才將西卡退團。
　　這表面上是不願意怪罪任何一位少女，事實是，大學畢業以來，我自己的樂團成員不斷因為出社會後各種現實因素來來去去－－我可以理解現實的壓力下這樣的選擇對彼此都好，卻不能接受團體成員彼此的心不再在一起。

　　SM發出聲明確認西卡退團、少女時代進入八人體制的事實後，批踢踢的少女時代板（SNSD）投票決議未來不得再討論西卡個人事務，另外成立鄭秀妍板（JessicaJung）。粉絲社群分裂的同時，少女時代和鄭秀妍似乎也真的互不相干了。
　　可是，兩個多月後的少女時代東京巨蛋演唱會，SONE還是無法忽略被剪掉「九人十色的中毒性」副歌的日文版〈The Boys〉，無法不在意第一次現場唱〈Indestructible〉就只有八人，無法忽視八位少女異常的沉默，以及她們唱起這些姊妹情誼的歌時強忍或崩潰的淚水。少女時代終於完成的東京巨蛋夢，沒有西卡。
　　在少女時代板或許可以用板規要求SONE絕口不提，卻無法阻止韓樂板鄉民「如果西卡還在」的發言，人們總是為了潔西卡是否不再與少女時代相關吵成一團：究竟是「對西卡的事情噤言」的人在自欺欺人、否認西卡曾經的存在，還是「不管怎麼樣都要提西卡」的人愚蠢地堅持已經不存在的九人體制？

　　我好一陣子不想聽少女時代的歌，因為每一首都無法不被西卡辨識度極高的聲音提醒她曾屬於少女時代。沒有西卡的少女時代當然還是少女時代，還是能夠展現各種樣貌的少女，但這個血淋淋的八人少女時代，已經不是她們當初承諾要彼此守護到永遠的那個少女時代了。


　　直到Sunny／李純揆在instagram上貼了鑽石「八劍八心」的圖片，並留下了這麼一段話：

　　我不能忘記。不，我不會忘記。這是為什麼很痛的原因，
　　但我不能讓它這樣一直痛下去。
　　我不能不負責任的跑掉或拒絕接受它，不能因為很難或者害怕就這麼做。
　　我會接受它...
　　現在我會試著變得更勇敢，這樣我才可以保護所有人。
　　而我會繼續不斷的保護他們的，因為他們非常珍貴。
　　所以不要讓珍貴的記憶毀掉，我們繼續創造美麗的回憶。一起。

　　我才漸漸開始思考，傷害本身可能也是一種守護。或許她們的確有恨過，可是選擇用這種殘忍的方式斬斷關係，卻使彼此因此能夠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八位少女因此能唱著「Never gonna look back girls」，西卡也才能在幾個月後的訪談裡坦然地說自己沒有了團隊之後更加自由。
　　回頭看東京巨蛋演唱會中八人唱的出道曲〈Into The New World〉抒情版，之前我只專注在失控的聲音和淚水上，感受她們有多痛、多無奈；現在才知道，是因為她們一起經歷了少女時代，她們比誰都愛「少女時代」、比誰都明白「少女時代」這個夢對每個人的意義，所以才即使再痛也要讓「少女時代」延續下去，以此守護回憶裡永恆的少女時代。中間橋段那一聲聲「撒朗嘿（我愛妳）」不是只有歉疚，還包含了八位少女對少女時代的西卡、對她們九人的少女時代，最真摯、最溫柔的告別。


　　少女時代第五張韓文正規專輯即將發行，這是她們繼八人體制的單曲〈Catch Me If You Can〉之後，第一次發行八人的正規專輯。前幾天九人版本的〈Catch Me If You Can〉影像流出，有人說是回歸前又消費西卡，在我看來卻是終於補上了破碎的夢最後一塊缺角：分道揚鑣並非不愛了，這段曇花一現、迅速就被封鎖的影像，就是離開前的西卡仍愛著少女時代、心仍屬於少女時代的證明。


後記：
　　〈DIVINE〉是西卡離開前的最後一首歌，也是這篇文章我放不進去的一首歌。以前一直不懂DIVINE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也不懂為什麼這首歌拍了這樣的MV，有劇情，卻沒有穿插任何歌唱畫面，也沒有任何一位少女時代成員出演。
　　寫完文章才想到，或許那時就已經醞釀著要離別，只是因為太悲傷，所以歌詞唱著「請別說再見」的同時少女們把心情交由故事代言，說了那句「抱歉」。拆夥後才釋出的對嘴版MV裡，西卡的眼淚究竟是劇情設定還是真的，身為SONE的我完全無法判斷，更不願去猜少女們當時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
　　「DIVINE」是「聖」的意思，MV女主角終究沒有對朋友說出她所經歷的，或許就是想要守護那個回憶最後的完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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